上圖圖說:頭頂棒球帽加上長袖工作服,一身勞動裝扮是朱孔帥的正字標記。(張允中拍攝)
撰文、攝影/張允中
初見朱孔帥是在新北市板橋區近河濱處公園,從事鐵工焊接的他現身眼前,時值冬季(初次拜訪於2018年12月)仍一身工作服、頭頂棒球帽僅露出臉龐,清楚可見黝黑皮膚,這是長年戶外勞動的「記號」。
「朱哥好,終於見面了!」禮貌性的握手仍然勁道十足,招呼聲爽朗熱情,朱孔帥來自中國江蘇省連雲港市,目前身為一位定居臺灣的新住民,鎮日胼手胝足、辛勤打拚,所求無他,為的是要照顧一家大小。
出生於1970年代,朱孔帥現年40出頭歲,結婚稍晚、連帶孩子生得晚,家中雙胞胎小兄弟今年4月底剛滿4歲,每天回家看到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,自是他持續向前行的原動力。
朱孔帥清楚記得,他是在2015年4月份初次踏上臺灣土地,來臺一週後太太順利產下雙胞胎男嬰,從此自人夫升級人父,還未及認識週遭環境,便在泡奶粉、換尿布、為新生兒洗澡等等瑣細的日子中,展開人生新旅程。
換句話說,這對雙胞胎孩子的歲數有多大,他來到臺灣的時日便有多久。孩子漸長、開銷漸多,朱孔帥意識到必須重返職場,努力克服人生地不熟的窘境,透過朋友介紹,自此開啟在臺灣社會的勞動歲月。
起初朱家落腳臺北市圓山一帶,後遷至新北市樹林區,因緣際會下朱孔帥在鄰近鶯歌區覓得工作,擔任焊接鐵工一職,邊做邊學、邊學邊做,從無到有慢慢摸索出工作心得,他便這麼以一介大陸新住民身份踏進臺灣基層勞動現場,終日揮灑汗水,彷彿昔日任職部隊的點點滴滴復又湧上心頭。
身為一位專業焊接鐵工,臺北地區的許多工地都能看見朱孔帥的勞動身影。(張允中拍攝)
朱孔帥的老家在江蘇省連雲港市,雙親靠著打工、耕田,拉拔一家四兄弟長大成人,他排行老么,自小跟著父母親幹活,倒也在物質條件匱乏的環境中一步步成長;不過升上初中後,他離書本越來越遠,眼看升學無望且家中亦難以負擔學費,從軍的念頭便越發清晰,至少不必再用上家裡的錢。
足18歲當年(1995年),朱孔帥通過體檢、政治思想審查等各種必要程序,如願入營服役,只是此一相隔是南下一千多公里遠,他清楚記得是1995年12月10日自連雲港市火車站上車,抵達分發的福建省福州市時,已是隔日傍晚時分,聽候現場點名分配所屬單位,折騰一番搭上單位專車抵達營區,年輕歲月自此在這南方一地沸騰燃燒,成為生命中重要記號。
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,但是青年戰士的人生歷程,絕對無法割捨身著軍裝的點滴榮耀,2003年朱孔帥結束軍旅生涯、解甲歸田,憶及投身軍旅的8年時光,好似做了一夢,從新兵訓練、下部隊、擔任班長、及至演習行軍走遍福建省全境,套句當下用語叫做「走好、走滿」。
當年農村出身的小伙子,為求立足隻身來到中國南方從軍,退伍後雖返回家鄉發展,不過體內「男兒志在四方」的血液仍催逼朱孔帥屢次南下尋求機會,或許是跟福州有緣份,他後來又回到熟悉的此處和幾個哥兒們一同闖蕩打拚,辛苦創業之餘,甚至在此地遇見「人生另一半」。
回憶當時一見鍾情的觸電感,朱孔帥以「驚為天人」形容初次見到太太時的心情(當然,那時什麼關係都不是),當時太太任職旅館櫃檯,每天接觸的人成百上千不知凡幾,朱孔帥明白自己並非「高富帥」,想要吸引美人注意進而爭取芳心,非常時期必須使出非常手段,那就是經常出現、噓寒問暖,展現最為真誠的態度。
或許因為人生經過諸多歷練,服役時更多次榮獲獎章,「有故事的男人」自然能散發特殊魅力,十分積極的朱孔帥取得佳人聯繫方式後,不斷採取攻勢主動邀約,就此一步步收服太太的心,嗣後論及婚嫁、攜手共組家庭。
兩人於2014年公證登記結婚,雖然相遇稍晚,但夫妻雙方都格外珍惜這段得之不易的甜美緣分,並且都想生兒育女,當時朱太已算是大齡女子,因此兩人得知懷孕訊息時又喜又驚 -- 一方面喜悅懷上幸福結晶,另一方面卻被醫師告知諸多懷胎乃至生產的不利因素,漸漸地憂慮壓過歡喜。
但朱孔帥與太太有一致的信念,還是希望能產下屬於自己的後代,在考量醫療環境和人脈關係等條件後,夫妻兩人決定移民臺灣,朱孔帥先安排妻子赴臺並定居臺北市,就近於醫學中心等級的醫院接受產檢,身旁尚有過往結識的姐妹淘可協助照應,雖然這段期間夫妻隔著海峽對望,心裏實乃緊緊相連,朱孔帥繼續在對岸打拚工作掙錢,妻子則天天溫柔與腹中骨肉對話,此番家庭景象隨著預產期臨近而越發明朗,終於在2015年4月底,一對雙胞胎男嬰哇哇墜地,朱氏夫妻在臺灣組成四口之家。
「未曾想過有一天會踏上臺灣這塊土地!」朱孔帥雖已安身立命於此成為寶島新住民,心裏仍是覺得不可思議,畢竟原本「臺灣」只在課本內容上面看過,甚至服役時經歷引爆兩岸軍事對峙的「1996年飛彈危機」,雖然事過境遷已物換星移,但當他踏足臺灣並在此打拚工作經營家庭時,內心還是花了一些時間來做調適。
一路走來,朱孔帥的人生風景有高有低,來到臺灣選擇投身勞動行列,用一雙手撐起屬於自己的家,雖然辛苦卻踏實知足,以汗水持續揮灑人生下半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