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賴品潔
圖/黃麗莎提供
你對現今台灣社會了解有多深?來台9年的印尼籍新住民黃麗莎,從不知道地圖上的台灣長什麼樣子,到對移民政策、核能、食安議題可以侃侃而談,透過上街頭、參與新住民培力,她正一步步用自己的力量改變她的第二個家鄉。
黃麗莎和兒子一起參加反核遊行。(賴品潔拍攝)
我怎麼嫁到這裡來?
黃麗莎的父母在她5歲時離婚,此後她跟著爸爸生活,國中畢業後到加里曼丹山口洋市投靠姑姑。本想繼續升學,體念姑姑有5個小孩維生不易,便主動在姑姑經營咖咖店和碼頭黃昏市場幫忙,也當過傭人,打掃獨居老人家。
雖然黃麗莎曾有幾次論及婚嫁的機會,但是都不了了之,最後透過仲介和先生認識,兩人相差21歲,先生甚至比黃麗莎父母年齡大,相親當下語言不通卻對彼此有好感。來台前仲介教了她一星期的中文,囑咐她只要會說「老公我愛你」、「肚子餓」、「聽不懂」、「謝謝」,就可以在台生活了。
當時黃麗莎分不清楚中國和台灣差異,在往台灣的飛機上看到地圖,才驚呼怎麼嫁到這座小島?她從紅遍東南亞的連續劇「流星花園」認識台灣,「以為所有台灣人都像戲裡生活這麼好!」
下飛機後的第一印象是台灣很安靜,路上汽機車不亂按喇叭,路邊也沒有強索小費的路人,道路整齊乾淨。在印尼電梯算是豪華設備,進到先生居住的社區大樓,看到電梯很開心,但是她住慣獨門獨棟的印尼民房,一踏入公寓,「進門的時候不能呼吸」,強烈的空間壓迫感使她當天晚上根本睡不著。
「TIFA多元綜藝團」的表演陣容。
從政治冷感到熱血
從前黃麗莎見到先生一邊收看新聞一邊罵政府,她「覺得吵死了,罵這麼多,明天還不是一樣要照常上班,所以我覺得沒有意義,不要參與政治最好!」同時,在印尼常有塞紅包賄選狀況,她也觀察到執政者永遠看不見底層人民,因此對政治產生負面觀感。
2011年就讀國中補校時,她透過同學認識了台灣國際家庭互助協會(TIFA),得知有「TIFA多元綜藝團」,成員除了母國文化,還可以學習他國文化、舞蹈表演,十分吸引她。離開印尼這麼久、這麼遠,思鄉心情反而讓她開始試著去了解家鄉文化,並做文化推廣。
同年,勞工運動者龔尤倩投入立委選戰,以新住民參政議題為號召,就在黃麗莎住家旁印尼店舉辦競演說。黃麗莎和TIFA成員一起參加,她深深感到新住民在台灣社會位置總被別人看低,爭取新移民參政權能讓底層人民被看見,引發她對社會議題的興趣。
自此黃麗莎開啟人生新頁,她隨著TIFA參與反核、秋鬥、移工大遊行、318學運等活動,TIFA在遊行前會辦培力課程,讓成員了解遊行訴求,例如境外面談,一開始新住民認為假結婚要查證,但是包括黃麗莎自己的面談經驗,都有仲介教戰,根本防止不了假結婚,而假結婚又有什麼查證標準可循?透過課程讓新住民反思不合理制度。
除了移民政策,黃麗莎也關心環保議題,有次參觀核四廠讓她印象深刻,「真的去看了,才覺得可怕。」看到核電廠內小小的冷卻池,未來卻要推放大量替換下來的燃料棒,她無法相信政府保證核電是「安全、便宜的電」,「去了之後看到不是『便宜』,是『危險』!」
「我們希望不要每次事情發生的時候,只有看,沒有去了解,等到發生在你身上後已經來不及了」不願意置身事外,黃麗莎和其他新住民利用LINE群組,轉貼新聞資訊一起討論,還將選舉投票流程製成懶人包,翻譯成各國語言放在網路上,希望新住民有更多參政自主權,而不用仰賴或聽從夫家意見。
黃麗莎參與318學運。
政治教育不能等
談到國籍歸化,黃麗莎近期並不打算拿台灣身分證,因為我國規定外國人有身分證後還要10年才享有參政權,「即便不是每個人都會參選,但是這是基本人權。」,也因為如此不平等規定,「我選擇不歸化,因為對我來說沒有意義。」
黃麗莎表示,政府擔心新住民參政前是否了解台灣的政治制度,也有國安考量,認為需要多一點時間讓新住民學習。實際上,從新住民來台到可申請身分證,再到取得身分證,快的話也足足有五年時間,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教育新住民。她強調,「所以我們看到是這個教育少了,沒有提供,問題在這裡,而不是拿到身分證後多久投票的問題。」
黃麗莎目前是TIFA正職人員,工作項目之一負責協助個案處理居留、親權等等問題,她強調「不是我們幫她,而是我們跟她一起處理案子。」TIFA陪伴新住民去接觸不熟悉的法律流程,讓她們清楚制度程序,進而知道問題在哪裡?礙於哪一個制度法令?讓新住民有為自己發聲的能力,而黃麗莎工作的成就感來自於「很開心證明新住民姊妹不是笨蛋,而是缺乏教育!」
黃麗莎(中)和TIFA成員一起負責「米多go-東南亞複合式小棧」,推廣友善食材和東南亞飲食文化。